翁昕雲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件僕人的衣裳,考慮了一個晚上後,依舊糾結無比。
這時候快要到亥時。
韓士州才被叫去王爺顧遠那裡說話。
韓士州是王府的一份子,也是未來的家族繼承人,儘管如今韓士州明確表示不接手王府的產業,顧遠還是有意無意地安排韓士州去接觸那些東西。
明天早晨王府有一個商隊要出發前往西域,顧遠讓韓士州明日最後一次去幫忙清點要帶走的貨物。
韓士州是很不樂意的,但是顧遠義正言辭地說韓士州作為他的兒子,替父親做點事,這是韓士州本就該有的責任。
韓士州便不能推辭了。
顧遠還念叨說現在西域比以前太平了許多,畢竟前些日子大冶最大的毒瘤戛瑪部落才被剷除,商隊去那裡除了要擔心路上的賊寇,並不需要擔心外敵搶奪。
韓士州心不在焉地聽着,忽而走了神,他想到了重傷在身無法平安歸來的顏紅塵,想到了因此憂心忡忡夜不能寐的翁昕雲。
顏紅塵在翁昕雲心裡有着獨一無二的地位,他卻那樣去強求翁昕雲做昧着良心的事。
這件事,他或許做的有些過了吧。
韓士州想着想着,突然心裡極其不安,好似有什麼火熱的東西,即將從胸腔里跳出來。
韓士州想不明白怎麼了,有一股不可名狀呼之欲出的預感,讓他無端覺得惶恐。
於是,顧遠的碎碎念還沒有終結,韓士州突然失了控一般瘋狂沖了出去,迅速融進了夜色。
書房門口是小環在守着,但是房門緊閉。
韓士州行色匆匆地跑過來,面色難得的慌張,不等小環攔下,便去推門。
“世子爺,娘娘說了沒她的吩咐,任何人都不能進去。”小環眼看着韓士州急切地推門而入,又沒法相攔,只能在他身後着急地提醒。
韓士州沒有理她,兀自闖了進去。
“阿獃!”
話音未落,韓士州便嗅到一股燒焦的氣味,於是立馬尋着味兒走到了刻着蓮花紋路的檀木屏風後。
在見到翁昕雲的那一刻,所有不安的思緒便徹底塵埃落定。
韓士州看見蹲在地上的翁昕雲在火盆里燒着什麼東西,火盆里紅色的火光通亮,以至於整個書房都有些燥熱。
他奇怪地在她身後開口,“你在做什麼?”
抉擇了那麼久,翁昕雲還是想通了。
她不走了,所以正在偷偷摸摸地把那件下人的衣裳給用火燒毀掉。
她不曾想過會有人闖進來,她已經吩咐了任何人不準進來。
而且這個人還是韓士州,所以翁昕雲頓時有一種捉姦在床的既視感,局促地解釋,“在……燒東西。”
“男人的衣服?”韓士州一眼就看出這是王府家丁常穿的短褐,頓時眉頭微挑。
翁昕雲尷尬地點了下頭,“嗯。”
十分窘迫。
“你想逃出去?”韓士州直白地問起,這一刻他終於明白自己剛才強烈的不安是因為什麼。
翁昕雲沒說話,但是低下了頭。
彷彿喉嚨被什麼東西死死扼住,韓士州有一瞬間覺得呼吸困難,他鼓起勇氣啞聲問她,“什麼時候走?”
老實說,他很害怕她的回答,他怕她說現在就走,那樣他不知道他還能用什麼樣的行動來挽留。
他已經強求她夠多了,這一次,他不想再為難她。
“不走了。”翁昕雲搖頭,輕聲道。
好似巨石投入水中,盪起水花陣陣,久久難平。
韓士州不可置信,“真的?”
“嗯,我把衣服燒了,不走了。”翁昕雲平靜地說。
韓士州即刻陷入巨大狂喜,那樣失而復得的喜悅這輩子怕是只有在翁昕雲身上才能體現出來。
他激動地上前幾步,張臂,想要把翁昕雲攬入懷中,翁昕雲卻提前退開了。
韓士州呆立在原地,怔怔地看着她後退,他知道自己不能再接近她,心中苦澀不已,“那你還想他嗎?”
翁昕雲默然。
韓士州還是強撐着笑容,“如果你真的想見他,我帶你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