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經過剛剛一事,也難以入眠,不如就趁着現在,為他親手綉一香囊吧。
取來上好的雪緞,選最細的銀針,然後,將青絲悉數放下,伸手,扯下數十根青絲,與孔雀翠翎擰在一起,這樣,綉成花樣,也不易察覺原是發綉。
發綉,是南越一種古老的綉法,相傳,只要姑娘把自己的髮絲綉成圖案,送給心怡的對象,則一定會白首攜老。
但,他是帝王,我豈能做得太招搖呢?所以混了絲線一起綉,倒是好的。
想到這裡,臉又開始發燙,我就着一室燦爛的燭焰光華,一針針,一線線,繡起這個香囊。
我是第一次綉香囊,繡的圖案,心底清明,他能懂,就足夠。
這一綉,黎明曙光漸入時,才發現竟是一宿無眠。雲紗、檀聆輕推殿門進內,雲紗見我端坐綉架前,稟:
“今日皇上下了口諭,小主病體違和,暫不用去鳳儀宮定省。小主,可要梳洗傳膳?”
他為我,竟單獨下了口諭?
只這,都讓心底瀰漫起點點的甜蜜來。
“檀聆,替我去要些紅豆來。”
“紅豆?小主可要熬紅豆粥嗎?”她有些不解。
“你只管去要些來。”
我淡淡一笑,將手中的香囊緊緊握起,綉了一晚,總算完工,等填上紅豆,縫合口子,便是大功告成。
“是。”她應諾,再問,“小主,可要梳洗用膳?”
“傳罷。”我這才發現,自己昨日也未好好用一頓膳。
梳洗完畢,用完早膳,我方用鹽水漱了口,便聽檀聆匆匆奔進殿來:
“小主,司綉坊來了兩位綉娘。”
“嗯,讓她們回去,只說這裡暫時無須她們。”
“可,她們說是奉了皇上的口諭。”
“無礙,你讓她們回去,皇上若問起,我自有交代。”
“是。”
檀聆應聲退下前,又道了一句:
“奴婢剛去內務府,元公公說,紅豆偏巧宮裡沒有採辦,若小主要,今日酉時前,一定採辦妥當。”
我頷首,一邊粗使宮女退下,雲紗替我梳髻時,還是忍不住問:
“小主還來得及綉那幅圖嗎?如今,只剩下一日了。”
她雖然對我淡漠,這事上,因着她主子的關係,頗為重視,生怕我得罪了秦昭儀,惹禍上身,必不是她主子願見的。
我淺淺一笑:
“若讓綉娘來綉,傳到昭儀娘娘耳中,卻是我的不盡心了。”
對鏡正了一下髻,雲紗打開妝奩,裡面是一色的釵環,均是采女位份可用的簡單款式。
搖了搖螓首,這些樣子都太老氣橫秋。
“不戴了。”我起身,吩咐,“叫清荷來。”
雲紗退出殿外,不一會便帶着清荷一同前來,因昨晚玄憶的話,今日,她們倆確實收斂了幾分,我在綉架前坐下,睨着她們,語音清晰:
“秦昭儀命我綉這百花盛綻圖,眼見着,還有一日便要交差。”我頓了一頓,看她們的神情仍是沒有多大的異色,遂繼續道,“昔日,我也曾在昭陽宮當差,知道能進昭陽宮的宮女,女紅均是了得的。所以,這綉畫就由你們二人替我代勞,務必在明日申時前完成,也讓我瞧瞧,昭陽宮出來的宮女果然是勝人一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