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正文完結
三日月宗近以旅人的身份拜別了最後一位使用過他的原主,他摘下身後的斗笠戴上,深藍色的發間空無一物,原本應該待在那裡的金色飾物被他送給了那個立在心間的人,藍白相間又灰撲撲的旅束裝遮住了五花太刀一身叫人驚艷的風華,也遮住了那振僅僅刀鞘也引人目光的太刀。走在前面的僕人恭敬地打開大門,實在好奇這個突然冒出卻能與家主相談甚歡的男人到底是誰。
不過他很快就不會好奇了——歷史會抹去一切不該存在的記憶,修回正確的軌道。五花太刀在他心中很快就會變作一個毫無特點的剪影,就像任何一個登門自薦卻被婉拒的武士。
他打開門,看着那個男人消失在街道的盡頭。
三日月走進一條隱蔽的小巷。
或許是旅行帶來的心境的鬆動,或許是他與原之間相比其他刀劍更加深刻的契約——踏出那道大門時,他確確實實感受到了,一直在支撐自己身體的東西。
那些星星點點的靈光。
啊......到了該回去的時候嗎?
落入眼眸的新月微微彎起,太刀唇角勾起,露出一抹微笑。
他打開金色懷錶的裝置。
“咔噠。”
明明是白天,周圍的一切卻都暗了下來,無人注意的小巷中,金色的光芒無聲包裹住了天下五劍——
但他卻沒有注意到,自己身上溢出的那點藍色靈光,安靜地融入了金色的傳送光芒中。
------------------
倉木原睜開眼睛,茫茫的歷史在他眼中撥轉輪迴,面前的契約線又有數條灰掉,單純作為引路的標識,消逝在人偶以血點出的眸中。
清光,安定......
兼定,國廣......
葯研,退,亂,骨喰,鯰尾,鳴狐,秋田......
小夜,宗三,江雪;笑面,石切丸,今劍,岩融;螢丸,明石,愛染......
倉木原輕輕吐出一口氣。
所有人都在努力。
努力地鍛煉自己,努力地尋找線索,努力地......
他可不能認輸啊。
審神者低下頭,看着因為自己剛剛過去而變灰消散的幾條屬於來派的契約線。
他垂下眼睛,握緊掌心剩餘的契約線。
宗近。
再等等,我很快就來。
--------------
三日月宗近站在一顆巨樹下,疑惑地看向天空。
屬於森林的天空被不知其數的樹枝樹藤擋的嚴嚴實實,太刀甚至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只能確定,這絕不是傳送裝置原本的目的地,他要回去的屬於原的本丸。
到底是什麼原因,才讓他到了這個陌生的地點?
雖然能看到不遠處房屋的一角,但是,三日月認為自己已經沒有修行的必要了,靈力他已掌握,既然目的達到,那他就不會懷有多餘的好奇心,不管是什麼事,他現在想要的,僅僅是回到原的身邊而已。
他拿出了記載了本丸地點的懷錶。
就在三日月即將打開懷錶的那一刻,一道屬於女人的喊話隱約在他耳邊響起。
“原——我現在把衣服晾起來,晚上的時候要記得收哦——”
三日月僵住了。
那實在是很陌生很模糊的聲音,原本就是由氣力不足的女性喊出,經過層層植被的過濾就更是模糊,但三日月聽到第一個字時,手中的懷錶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地上。
原......?
他不受控制地望向那座露出一角屋檐的大宅,怔怔地往前走了兩步。
直到山野之中曲折突起的樹根給太刀來了下狠的,他才猛地清醒過來。
三日月撿起掉落在泥土中精緻的懷錶,目光沉沉地看着它,一個大膽又瘋狂的想法在大腦中成形,捏住傳送裝置的指尖毫無血色。
原自然不會讓他什麼都不知道地出來修行,三日月很清楚懷錶的目的地是什麼:一是固定的審神者的本丸坐標,二是隨機的刀劍原主所在的歷史。
那麽......身為人類的原,也成為了他的‘原主’嗎?
因為他現在的主人,是人偶的原。
三日月的手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他不清楚原到底是怎麼死的,但契約突然斷掉的痛楚卻始終銘刻在心,並不會碰一碰都彷彿要死去一般,那夜他硬生生地砍掉了新生的骨尾,對新來的不知是好是壞的審神者抱有扭曲的惡意,自虐般反覆回憶着冰冷的政府通知,彷彿這樣那個人就能回來,所有的一切只是一個謊言。
——經政府人員調查,該本丸審神者,倉木原,於西曆2256年7月16日,死於木落縣一處古宅......
——審神者倉木原,於西曆2256年7月16日,死於木落縣一處古宅......
——倉木原,於西曆2256年7月16日,死於......
再怎麼敏感的傷口在這樣反覆的咀嚼下也會變得麻木發白,提起時連心都不會顫一下。
三日月垂下眼。
西曆2256年7月16日......
西曆2256年7月16日。
天色漸漸地黑了。
垂着腦袋的太刀擡起頭來,安靜撥開闔住的傳送懷錶。
【當前歷史所處時間:西曆2256年7月16日。】
那輪漂亮的新月,鍍上了一層血色。
------------------------
倉木原落在窗外的櫻枝上,看見披散着白髮的鶴丸國永走出門,伸了個大大的懶腰。
這裡的是鶴丸嗎......
那麽,其他人已經全部看過,剩下的這條,就是宗近吧。
他看了一眼鶴丸國永,靈力帶起的櫻花落在太刀的腦袋上,捏緊手心唯二的兩條契約線,一條漸漸發灰,一條仍閃着湛湛靈光。
“吶,主人,我知道你在。”
鶴丸國永突然開口。
他看着面前這顆櫻樹,面前空無一人,只有風吹起的櫻花落在鶴的白髮上,他撚起一片花瓣,想起那振從他顯現起就教導他出陣,教導他隱藏,乃至最後都在為整個本丸的刀謀略卻最終死在了他面前的三日月宗近,輕輕嘆息了一聲。
三日月們都是笨蛋。
鶴丸國永堅定地這麼認為。
他聽到自己說:“主人,等你找到三日月之後,想說什麼就說哦。”
“不然的話,那傢伙就會鑽牛角尖,最後還要我們給他收拾爛攤子了。”
鶴的唇角勾起輕快的笑意。
風吹起樹上的櫻花。
“加油哦。”
“我會在本丸給你們準備足夠大的驚嚇的。”